黎明并未驱散陆沉夜病房内的阴霾。
麻药效力彻底退去后背部的剧痛和胸腔的窒闷如同潮水般反复啃噬着他的神经但比这肉体痛苦更甚的是心脏那片被沈蔷薇亲手冰封的荒芜。
韩墨的汇报言犹在耳——“威胁已清除。
沈小姐无恙。
” 无恙。
这两个字像一把双刃剑一面让他从灭顶的恐慌中得以喘息另一面却更深地刻下了他的无能与她的疏离。
她不需要他甚至……厌恶他的保护。
他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如纸眼底布满了血丝像一头被困在牢笼中的重伤野兽。
助理送来的清淡粥食原封不动地摆在床头柜上早已凉透。
“她……怎么样了?”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过。
他问的是沈蔷薇的状态不仅仅是身体更是……她的情绪她的心。
助理垂首小心翼翼地回答:“沈小姐已经起身拒绝了早餐和医生的复查。
她……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 没有出来。
是在休养?还是在筹划下一次将他推得更远的行动?陆沉夜闭上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她昨晚站在病房门口那双冰冷决绝的眼眸。
强势的占有欲在心底疯狂叫嚣: 她是他的!从五年前他把她从黑市带回来的那一刻起她就该是他的!她的笑她的泪她的恐惧她的依赖甚至她的恨都只能属于他陆沉夜一个人!他应该立刻去到她面前砸开那扇门将她牢牢锁在怀里用最直接的方式让她记住谁才是她唯一的归属!他应该让所有人都知道沈蔷薇这个名字永远和陆沉夜捆绑在一起生死不离! 这种源于骨血深处的掠夺本能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拳头无意识地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因为用力刚刚缝合的背部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让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然而更深沉的、近乎绝望的爱与悔如同冰冷的锁链将他这头野兽死死拴住。
他不能。
他不能再那样对她。
囚禁的牢笼关不住真正想要飞翔的鸟只会折断她的翅膀让她在沉默中枯萎或者……如同现在这般化作最锋利的冰刃反过来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他想起她为他挡枪时决绝的背影想起她记忆回溯时恐惧的眼神想起她停止内战、选择报警时那深藏的理智……她不是需要被他完全掌控的菟丝花她是一株带刺的蔷薇在血与火的洗礼中挣扎着生出了自己的傲骨。
他爱她。
爱那个曾经柔软依赖他的她也……必须学会去爱这个冰冷坚硬、试图挣脱他的她。
这份认知带来的痛苦远比背上的伤口更甚千百倍。
如同将一颗炽热跳动的心亲手放入冰海之中承受着极寒与窒息的双重折磨。
他睁开眼目光投向那扇隔绝了他与她世界的墙壁眼神深处是翻涌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痛楚与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
“去……”他对着助理极其艰难地吐出指令“把……我书房里那盆她之前照顾过的兰花……搬过来。
” 那盆她曾细心照料却从未开花的兰花。
那是属于主人格沈蔷薇的、柔软的印记。
他看不到她触摸不到她只能通过这点可怜的、与她相关的旧物来汲取一点点虚幻的慰藉来提醒自己那个他深爱的灵魂并未完全消亡只是被冰封了。
助理应声而去。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靠在床头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只有偶尔因剧痛而微蹙的眉头和那双始终死死盯着墙壁方向、仿佛能穿透阻隔看到其后身影的眼睛泄露着他内心正在经历的、如何惊涛骇浪般的挣扎。
强势的占有欲与隐忍克制的爱在他体内激烈交战将他撕裂。
他就像一座沉默的火山内部是足以焚毁一切的炽热熔岩外表却只能强迫自己凝固成冰冷的、不动声色的山体。
他守护着她以她绝不会接受、甚至鄙夷的方式。
他爱着她用这种连自己都感到痛苦和陌生的、卑微的姿态。
这份爱太过沉重太过偏执也……太过绝望。
他知道他或许永远也无法真正走出她亲手构筑的囚笼了。
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的囚笼。
他把自己囚禁在了名为“沈蔷薇”的牢狱里甘之如饴痛彻心扉。
永夜漫长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一堵冰冷的墙和墙后那个他拼了命也想靠近却再也无法触碰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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