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元二十一年的长安残雪尚未化尽。
陆贽蜷缩在忠州驿馆的破榻上听着檐角冰棱坠落的声响恍惚间又回到了奉天城那座摇摇欲坠的土城墙上。
二十年前的血火与嘶吼此刻正顺着喉间的旧伤翻涌上来咸腥的滋味在舌尖漫开像极了德宗皇帝最后一次握紧他手腕时指尖传递的冰凉。
窗棂外嘉陵江的浪涛声裹挟着西南的瘴气拍打着江岸将这位五十四岁老者的咳嗽声撕成细碎的呜咽。
一、青衿踏长安 大历六年的长安城朱雀大街的槐叶在秋风中簌簌作响。
贡院高墙内三百间号舍如同整齐排列的囚笼弥漫着墨汁、汗臭与火烛燃烧的气息。
陆贽蜷缩在狭小的格子间里砚台里的墨汁早已凝结成冰他呵出白雾暖手悬腕写下上以敬天下以养人八字时窗外梧桐正落第一片黄叶。
这位来自嘉兴陆氏的寒门子弟素衣布履中透着江南烟雨浸润的清癯在三千举子中显得格格不入。
放榜那日主考官刘单颤抖着双手展开他的策论墨迹未干的纸上字字如剑锋出鞘:立国之本在乎得众;得众之要在乎见情。
夫欲理天下先明四目达四聪而后能视之不蔽听之不壅。
当陆贽二字在唱名官口中响起时人群中爆发出压抑的惊叹——这个连进京盘缠都是同乡凑来的穷书生竟以一篇策论折服了满朝考官。
长安的权贵们很快发现这个新晋进士如同寒梅般难以攀折。
淮南节度使陈少游听闻陆贽才名备下黄金千两、蜀锦百匹遣心腹夜叩陆府。
月光下使者捧着流光溢彩的礼盒却见烛火映照的窗棂间清瘦身影正伏案批注《贞观政要》。
门房传出的声音清朗如钟:贽虽寒士不受非义之财。
使者望着紧闭的朱门恍惚以为误入了古人传记。
二、烽火见孤忠 建中四年的深秋泾原叛军的铁蹄踏碎长安城的宁静。
陆贽随着仓皇出逃的德宗在泥泞的山道上辗转月余。
马背上颠簸的深夜他总在行囊里摸索那方残破的砚台——那是母亲临终前典当了陪嫁银簪换来的此刻砚池里凝结的墨汁竟与天边的血云颜色无二。
当奉天城的城墙在箭雨中震颤时陆贽的手指已被缰绳勒出深深血痕。
奉天城被围的四十个昼夜陆贽的笔尖从未停歇。
他伏在潮湿的草席上用冻僵的手指书写诏书烛泪滴在奏章上与墨迹交融成斑驳的暗纹。
某日深夜德宗望着案头堆积如山的文书忽然发现陆贽的朝靴早已磨穿脚趾冻得发紫。
皇帝解下御袍披在他身上却见陆贽突然伏地叩首:陛下当忧社稷而非臣之寒暖! 当罪己诏从城头抛下叛军将士读着致寇兴灾皆朕之过。
朕实不君人则何罪的字句竟有白发老兵抚面而泣。
德宗握着诏书的手微微发抖对左右叹道:得贽如玄宗得姚崇。
此刻的陆贽却站在城头望着远处叛军的营火想起临行前母亲的遗言:莫学那趋炎附势的桃李要做就做雪中青松。
三、庙堂起霜刃 贞元年间的政事堂陆贽的朝服总比旁人单薄三分。
他反对剑南节度使韦皋进献的助军钱在朝堂上直指:聚敛之臣剥下媚上实乃国之蟊贼。
当裴延龄提出羡余之说来粉饰财政声称能将国库亏空化为祥瑞盈积陆贽连夜疾书《论裴延龄奸蠹书》。
烛火将案头堆积的弹劾奏章映得通红窗外传来更夫报时的梆子声已是五更天。
延龄以聚敛为长策以诡诈为嘉谋陛下若信其言恐陷万民于水火!某次早朝陆贽谏阻增加间架税言辞恳切到近乎执拗。
朝堂上鸦雀无声唯有裴延龄的冷笑在空旷的大殿回荡。
德宗渐渐厌倦了这个总是直言不讳的臣子他望着龙椅后的十二章纹想起奉天城墙上君臣相倚取暖的雪夜心中泛起莫名的烦躁。
深夜的大明宫德宗对着案头堆积的弹劾陆贽的奏章将茶盏重重摔在地上。
烛火摇曳中他忽然想起陆贽曾说:君犹元首臣作股肱齐契同心合而成体。
如今这具体却在权力的暗流中渐渐分崩离析。
四、忠州十年霜 贞元十一年的贬谪诏书将陆贽抛向了万里之外的忠州。
逆水行舟的长江上他望着两岸猿啼抚摸着怀中被雨水洇湿的《奏草》——那是二十年来谏言的心血结晶此刻边角已被摩挲得毛糙。
船工听不懂书生口中的民为邦本只道这个面容苍白的官人总在夜半对着江水长吟:谁念迁客泣孤舟? 忠州的十年陆贽将药庐设在江畔。
他不再书写奏章却用医术救济百姓。
每当阴雨连绵旧伤发作时他就着昏黄的油灯校订《陆氏集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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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2025重生之我做上海商铺中介第5章 陆贽的孤臣末路来源 http://www.liangyouw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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